地瓜系列——地瓜窑

于成千的浮来红

改革开放前出生的人，经历过物质生活贫乏的生活，嘴相对比较馋，但并不是没有美味可以享受，比如秋天花生、地瓜下来的时候，跟着父母下地干会活，就忍不住想打点牙祭，怎么打，闷窑呀！相信那个年代过来的，很少人不会这活的。

东西都是就地取材，这是咱沂蒙孩子的强项，当然也是没办法的办法，谁让咱穷哩。土坷垃遍地是，收集些，把小方块地弄平整，稍挖个小坑，沿着坑沿，垒宝塔一样一层层码起来。掌握一点，底大顶尖，底下的用大点的坷垃，越往上越用小的，最后慢慢锈上口。如果你是第一次玩这活，失败的机率也挺大，总是垒到封顶的时候哗地塌了！不是呆若木鸡，就是欲仙欲死！没办法，屡败屡战，愈挫愈勇呗。实在不行，磕个头，把大人请过来，帮着完成建窑任务。

剩下的来的活就好办了，烧火！田野里不缺少这个，玉米杆呀，树枝子呀，材质越硬越好。由于窑是镂空的，上抽风，火势很旺，火苗子从坷垃头缝里忽忽地窜出来，土坷垃先是由黄变黑，再由黑变红，这时候，窑的温度就差不多了。需要撤火了，还得把窑里的炭灰扒出来，堵在窑门口外。

这时要把要烤的地瓜、花生准备好了。找个木棒，小心翼翼地把窑顶开个孔，真的要小心呀，要把窑弄的全塌了，前边的功夫就都白费了。开好孔，把地瓜和花生塞进窑里面，接下来的动作就不需要像之前那么温柔了。这时，你可以尽情体验暴力、刺激和快感，砸窑开始了！找个铁锨，镢头更好，把刚才垒的窑猛劲的砸塌，砸碎，砸粘！破坏，有时是很快感的，特别是毁掉自己亲手建设的东西的时候。整个窑消失后，为防止热气散出，要在窑土上继续培土，弄成一个小丘。接下来做什么，等呀！

期待，总是兴奋的，激动的，颤抖的。当你下地干会活，要开窑时，估计全家人都要过来了，锨从侧面小心的扒开，新鲜地摊和花生的香味随着热气腾腾地飘出来，爽呀，许多人嘴里就流哈拉子了。第一个地瓜出来了！和平时的烤地瓜不一样，闷窑的地瓜的皮和新鲜的一样，红红的，鲜鲜的。等全拾掇出来，还不能立马吃，太烫，曾经有心急的孩子扒出来就下口，嘴唇的皮都烫掉了。

花生好说，带着皮，泥土沾不上，地瓜就难办了，沾着泥灰，怎么办，有经验的人会在田埂上掐根草，在拇指和食指绷紧，另一只手拿着地瓜，把草当刀，把地瓜上的泥和剩下的皮剥去，一只金黄的、热气腾腾的、喷香的、诱人的——闷地瓜就在你眼前、唇边了。嘴张的大点，啊偶一口，再闭上眼，慢慢享受这美好的滋味吧。

坷垃窑闷出来的地瓜和花生，有着独特的味道，这味道是煮、蒸、烤、炸等任何烹饪手段都弄不来的。吃过一次，那舌尖的记忆就一辈子也忘记不掉。只是可惜，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时代的变迁，大多数人，现在再也享受不到醇美丽的滋味，再也享受不到垒窑、砸窑带给你情感上的经历和品味。

舌尖的记忆是永久和坚固地，出于怀念和追忆，也为了把这套手艺传给后来人，那些当年垒窑的专家们，在闲暇时又发了少年狂，拖儿带女，跑到野外，垒起童年时垒过的土窑来，只不过现在不是以前，可利用的食品丰富了许多，除了地瓜、花生，鸡、鸭、鱼、兔都试试感觉。我只是想问问，当你在鼓捣起儿时这些把戏的时候，可曾找到当年的感觉，这些鸡鸭鱼肉，可有当年那只地瓜好吃呢？你还能想起，当年一群小伙伴，张着黑黑的嘴巴，为了抢那块最大的地瓜，笑着，叫着，在野地里追逐？

《沂南风物志》总第十九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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